程明姝坐在一旁,揪紧了手里的绢帕,脸色微微发白。
她面上不加掩饰流露出惊惶与不忍,“怎会如此……”
按照宫规,后妃若产下残缺畸形的孩子,会被秘密处置,再对外宣称孩子早夭,以维护皇室颜面。
谢临渊闭了闭眼,沉声道:“按照宫规处置罢。”
高盛康刚要应声,程明姝却拉住谢临渊的衣袖,柔声劝道:“陛下,晏姐姐先前己经小产过一个孩子,若这个孩子再有闪失,臣妾怕她会承受不住。”
谢临渊抬眸看着她,明丽清妩的眉眼只有说不尽的忧心,“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程明姝低眉顺目,继续道:“不如先将孩子养在宫里,待晏姐姐身子恢复些,再送出宫,对外说是早夭。如此既全了宫规,也能彰显陛下仁德。”
她说完,轻轻抬眼,目光如春水般温软,隐含着一丝乞求。
谢临渊叹息,“你这般心善,怎知她会不会领你的情。”
程明姝声音更轻,抚着小腹说:“臣妾也身怀六甲,只是念着为人生母,着实不易。”
谢临渊正要答应,那就依她所言。
高盛康却出声补充道:“贵妃娘娘心善让奴才等惭愧,只是太医们也说,二皇子他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带着病症,即便用最好的汤药吊着,恐怕也很难活过足月……”
程明姝眼角晕染绯红,不忍地看向谢临渊,“陛下……”
谢临渊沉声,“能活多久就看他的命数,其他的都按照贵妃说的去做罢,让长芳殿的人都闭好嘴,在晏氏休养好身子前不能透露出半个字,违者死。”
高盛康领命下去安排二皇子的相关事宜,暂时留下二皇子一命,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
事情姑且落定,谢临渊让人传膳。
早膳流水似的送到景仁宫,两人同坐一席用膳。
程明姝轻声道:“陛下,晏姐姐虽然诞下先天不足的孩子,但终究为皇家诞育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如晋一晋她的位分?”
谢临渊眉头微挑。
“就当是给孩子积福吧。”程明姝声音柔暖,“若孩子当真……晏姐姐也有个位分聊以慰藉。”
谢临渊拿到晏家不少把柄,若晏依玉为他产子,却没有晋升与赏赐,的确说不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明姝说的有理,朕晋她为才人便是。”
谢临渊用过早膳便离了景仁宫,程明姝亲自相送。
她可不会让晏依玉好过,让她知晓孩子出生后便被处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她要先让她尝到甜头,自以为爬上云端,看到希望,而后再让她的希望破灭,从云端狠狠跌落,淹没在无尽绝望。
晚霞拂过长芳殿,晏依玉沉睡了一整个白日才悠悠转醒。
“圣旨到——”
尖细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晏依玉猛地撑起身子,却扯得身下伤口一阵剧痛。
“快、快扶我起来接旨……”
陛下终于要来看她了!
高盛康捧着圣旨走进来,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恭喜晏才人,陛下念你生育有功,特晋你为五品才人,赐金百两、绸缎十匹、珠宝若干,钦此。”
晏依玉挣扎着抬起双臂接过圣旨,喜极而泣:“妾谢陛下隆恩!”
宣完圣旨,高盛康也不愿在残留着血腥味和药味的长芳殿久待:“那晏才人好生休养,咱家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高盛康走后,一堆赏赐宝物流水似的送进来,将长芳殿堆得满满当当。
晏依玉看在眼里,只觉自己为分娩而体会到的痛苦都值了。
她终于时来运转,有了出头之日。
喜悦劲儿过后,晏依玉迟钝地想到什么,急忙抓着挽月问道:“孩子呢?本主的孩子在哪儿?本主要见他。”
挽月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不敢告诉她真相:“主子别急,二皇子难产窒息,太医们正在暖阁救治呢,等您养好身子,自然就能见到孩子了……”
晏依玉不肯就此作罢,抓着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那你去暖阁,现在就去看一眼,看看他好不好?”
“这……”挽月面露难色,“太医们说过给二皇子施针,不能轻易打搅,主子您放心吧,若二皇子有什么情况太医们都会赶来通报给您。”
晏依玉的手慢慢松开,怔怔地点头,“好,那本主也放心了,他是本主为陛下生下的皇子,谁敢害他?”
挽月扭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调整好呼吸,笑着回:“主子说的极是,二皇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晏依玉彻底放下心,重新躺回床上,身体的虚弱让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多想。
只盼着自己能尽快好起来,去看一看她的孩子。
夏日炎炎,程明姝正倚在软榻上看书,宫女在一侧为她揉腿。
她一袭月色宫装,乌发挽出简单样式,簪了一支玉簪,素净得不像宠冠后宫的贵妃。
黎砚背着药箱踏入,见到她时,目光有些怔然。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躬身行礼,“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程明姝抬眸,唇角也跟着弯起来,“黎太医来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悉数退了下去,殿内便显得格外安静。
黎砚隔着丝帕给她诊脉,垂着眼睫,谨慎又认真。
“娘娘胎像安稳,只是近来暑气重,微臣给娘娘开些清心的方子。”
“那就有劳黎太医了。”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蝉鸣聒噪。
黎砚收手时,指尖似有若无擦过她掌心,一触即分。
“昨日……”他忽然开口,顿了顿继续道,“晏氏昨儿产子了。”
程明姝神色平静,笑意不减:“时啊,陛下还晋了她的位分。”
黎砚趁机端详她的神色,没有任何一丝落寞,但不代表她心里不会难受。
昨日并不是他当值,否则晏氏不会那么容易诞下子嗣。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程明姝低头看他,正对上他长睫下的眼眸,那里面盛着太多东西,心疼、担忧,还有压抑至深的情愫。
“担心我?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她生的孩子可是先天残缺。”
“我知道娘娘一向有法子,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他首白的话让程明姝一愣,旋即笑容扩大,抬手给他擦去鬓角的薄汗。
温软的触感在侧脸流连,黎砚霎时脸红耳热,恐怕要吃清心去热方子的应该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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