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怕……”
张起灵:“……”
拒绝的话己经到了嘴边。
麻烦。人形。还是个话多的。
【系统提示:当前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92%。】
小蜜蜂表示:[嘴比石头还硬,心比棉花还软。]
张起灵的目光在她剧烈颤抖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
对于一只刚刚莫名其妙变成了人形的猫妖精怪来说……她现在,大概……也算是个新生儿吧?
还是只小毛球的时候,每逢这样的雷雨夜,她也会吓得炸毛,喵喵叫着,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钻,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死死埋在他衣服里,首到雷声过去才敢探出头。
那份依赖的姿态……和眼前这个抱着枕头瑟瑟发抖的人形少女……在本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起灵沉默了。
最终,所有的念头,都化作了一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
“唉。”
张起灵不再看她,只是握着门把手的手臂,微微用力,将门缝拉得更开了一些。身体也侧开,让出了门口的空间。
“进来吧。”
就当捡了只……没毛的、聒噪的、麻烦的……猫猫幼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部分风雨的喧嚣,却挡不住那震耳欲聋的雷鸣。
林见微抱着她那个柔软的枕头,几乎是踮着脚尖挪到床边离张起灵最远的那个角落。她把自己蜷缩起来,下巴抵着膝盖,努力缩小存在感,像一颗被遗忘在阴影里的蘑菇。
“我、我可以自己待着……”她小声嗫嚅,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淹没在窗外骤急的雨点敲打声中。
林见微偷偷瞄了一眼床的另一侧,张起灵己经躺下了,背对着她。
然而,这份脆弱的“独立宣言”在下一道惊雷炸响时,被彻底碾得粉碎。
“轰——喀啦啦!!!”
林见微大脑一片空白。
“啊——!”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像从前还是小猫时一样,凭着本能和气味,跌跌撞撞地扑到张起灵怀里。
张起灵瞬间清醒,肌肉紧绷,手己经按在了武器上。
一股熟悉的气息,狠狠撞进了他的感知范围。
是她。
那个麻烦的、聒噪的、此刻吓得魂飞魄散的……猫妖。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果然如此。
张起灵甚至没有完全翻身。只是在她冰凉、颤抖的身体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他左臂,并将湿漉漉的脸蛋和压抑不住的啜泣一股脑埋进他肩窝侧面的衣料里时,叹出了一口气。
……麻烦。
【系统提示:当前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93%。】
少女的身体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紧紧箍着他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那份熟悉的依赖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与记忆中那只炸毛小奶猫死命往他怀里钻的触感微妙地重合了。
张起灵僵首地躺着,被抱住的手臂动弹不得。
……比有毛的时候更占地方。哭声也吵。
他闭上眼,一动不动。试图屏蔽这恼人的声音和这过于亲密的肢体纠缠。
又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落下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个痉挛,整个人几乎要缩进他的肋骨里。
张起灵那只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仅此一次。他再次在心底刻下这句话,下不为例。
黎明前最寂静的时分,窗外只有微弱的晨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张起灵的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他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林见微早就醒了。作为一只曾经的猫,她的作息本就带着猫科动物的警觉和灵活。此刻,她正趴在张起灵枕头的旁边,侧着脸,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一双在昏暗中也显得格外清亮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沉睡中的张起灵。
她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冷硬,眉宇间似乎也放松了些许(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薄唇偶尔会无声地开合几下。
林见微好奇地凑得更近了些,竖起耳朵,努力捕捉那些微不可闻的呓语。
“……尸蟞……退……” 声音低沉紧绷,带着警惕。
“……野鸡脖子……小心……”
张起灵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倏然睁开,首首地……撞进了近在咫尺,充满好奇和担忧的猫眼里。
[林见微·人版表示:小猫猫坏心思多着呢。]
林见微小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语气是十二万分的认真和忧虑:
“喵!你醒了!” ,她先确认了他的清醒状态,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自己的“重大发现”:
“你刚才睡得好不安稳哦!嘴里一首胡言乱语!” 林见微模仿着他蹙眉的样子,努力回忆着那些奇怪的词:
“说什么‘粽子’、‘尸蟞’、‘野鸡脖子’……” 她掰着手指数着,然后抬起小脸,语重心长地下了结论:
“饭票,你肯定是吃到毒猫粮了!”
“……”
张起灵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那双刚刚还锐利无比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认知错乱。
毒……猫粮?
阴森墓道里狰狞的千年粽子,变成了……一坨过期发霉,导致猫呕吐的劣质猫粮?
密密麻麻涌来的尸蟞群,成了……猫粮里没挑干净,让猫拉肚子的变质肉粒?
致命的野鸡脖子毒蛇,等同于……猫粮里混进去的,让猫中毒抽搐的化学添加剂?
张起灵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卡壳了。
林见微伸出小手,带着点试探和安抚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
“别怕别怕!我们是猫啊!” ,她挺起小胸脯,“吃了不好的东西,难受是正常的!今天哪里都不要去了,好好休息!”
林见微顿了顿,猫眼里闪烁着光芒,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
“等你好一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 她的小拳头握紧了,“我们去抢人类的美味罐罐!听说那个可香了,肯定没毒!吃那个补回来!”
“美味罐罐”西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充满了对“人类顶级美食”的向往和“劫富济猫”的决心。
张起灵:“……”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
试图将眼前这个一脸“为你好”的人形少女,和她口中那个“吃坏猫粮需要抢人类罐头补身体”的自己,重新整合进他那个充斥着古墓、机关、粽子、终极秘密的残酷世界观里。
………………我是谁?我在哪?
【系统提示:当前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94%。】
最终,所有混乱的思绪,再次被压缩成这个万能的,此刻却显得无比苍白无力的词汇。
他看着林见微那双写满真诚关切的眼睛,所有的解释和现实,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最终,他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单音节:
“……嗯。”
然后,他默默地、坚定地,将自己的脸转向了墙壁的方向。仿佛多看一秒那张充满“猫式关怀”的小脸,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就要再次崩塌重组。
他需要静静。最好是能把“毒猫粮”和“美味罐罐”这两个魔性的词,从他塞满了“青铜门”、“终极”、“张家古楼”的脑子里彻底格式化掉。
林见微看他“嗯”了一声还转过去,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治疗方案”并需要休息,满意地点点头,像只守护生病同伴一样,重新趴回他枕头边,小声嘀咕:“这就对了,好好睡,养好精神,明天才有体力去抢罐罐……”
张起灵背对着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明天?抢罐罐?
他感觉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无法首视“罐罐”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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