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亦是此生之幸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83章 亦是此生之幸

 

一夜折腾,天光微亮。高松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像被拆散了重装,腰背又酸又麻,骨头缝里都透着股被掏空的虚劲儿。

枕边早就空了,景晓彤那丫头片子精神抖擞,活像吸饱了晨露的野草,不见半分倦怠,早溜得没影了。

高松揉着发僵的后腰,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首往上涌,酸涩里混着点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办了”的憋屈感。

他娘的!谁能想到这看着人畜无害的小丫头这么疯?守了一年多的童子身,临了还是没守住!这感觉……真他娘的邪门!

钱弘俶那间小厅里,简单的早膳己经摆好。

高松蔫头耷脑地晃进去,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撞上钱弘俶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

“松哥儿,”钱弘俶慢悠悠地搅着碗里的清粥,眼神在高松那张明显憔悴、顶着俩黑眼圈的脸上溜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啧,瞅瞅你这副精气神耗尽的蔫巴样儿,倒比昨儿夜里在宫门口杵戟站岗还显狼狈三分。看来昨夜红烛帐暖,颇得几分真趣?”

他放下调羹,端起架子,开始调书袋:“‘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这床笫之事么,好比那天材地宝,本是人之大欲,能调阴阳,解烦忧。

然,此道亦如沸油烹酒,浅酌可温体,贪杯必焚身!”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语气变得低沉而真切:“切莫仗着年轻气盛便肆意挥霍!愚兄十五岁随家兄征讨吴越余党,沙场上见的多了!多少精壮如牛的汉子,只因一夕贪欢,纵欲无度,次日便如烂泥般萎靡不振,莫说提刀上阵,便是握着缰绳都颤巍巍打晃!

你我虽非血缘至亲,却也情同手足,这些逆耳之言才说与你听。待你年届而立,便晓得愚兄今日这番话,胜过那些千金难买的滋补方子!”说罢,似乎很满意自己这番“圣贤之语”,哈哈大笑。

高松脸上“腾”地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耳根子都发烫。他憋屈得想吼:我是被动的!被你嘴里那个人畜无害的“红烛”反推的你信吗?!可这话噎在喉咙口,打死也说不出来。景晓彤那副娇俏娃娃脸摆在那里,怎么看都是他高松“大发”的可能性更高百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义、义兄说的是……”高松臊得恨不能钻地缝,含糊应着,赶紧抄起碗筷低头猛扒稀粥,声音含混不清地嘟囔,“可这…这也忒邪门了,我家里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也没见…没见这么败阵啊…”解释不清,只能认栽是“自己不行”。

一碗粥还没见底,门口侍卫匆匆通报,皇帝身边的心腹内侍王涛亲自前来传旨,召钱弘俶即刻入宫觐见!

钱弘俶与高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昨夜刚摆了宫宴,今日一大早就又召见?这石重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敢耽搁,二人匆忙整理衣冠仪容,带着孙承佑和一干精锐护卫,随着那神态倨傲、走路恨不得鼻孔朝天的王涛向宫城行去。

队伍行进在清晨空旷的御街上,马蹄声清脆。高松心里惦记着花见羞的下落,看准时机,轻催胯下马匹,稍稍加速,凑近了内侍王涛的马旁。

王涛身边那名带刀侍卫立刻警觉,手按刀柄便要呵斥。王涛却眼皮微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那张白皙无须、带着几道细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这年轻的吴越押衙,想做什么?

“王总管!”高松在马上微微欠身,抱拳拱手行礼,姿态恭敬有礼。他袍袖拂动间,动作流畅自然,借着行礼之势,一个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元宝己悄然滑落,精准地塞入王涛垂在马镫旁、虚握着的掌心之中。

掌心传来那冰冷却令人心安的重量,王涛脸上紧绷的倨傲线条瞬间柔和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将元宝笼入袖中,看向高松的眼神都温和了些许:“高押衙,果然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不知有何要事,需劳你亲自上前来问咱家?”

高松心中暗喜,面上却越发客气:“不敢当总管谬赞。久仰总管侍奉圣驾勤勉忠心,深得陛下信任。晚辈确有一桩不大不小的私事困扰己久,想冒昧请总管指点迷津……”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倾慕”,“不知总管…可曾知晓,前朝那位有‘花中之王’、‘一代绝色’之称的王淑妃,花见羞娘子?她是否…尚在宫中?境遇又是如何?”

王涛那双细长眼睛猛地眯了一下,豆大的眼珠在高松英俊年轻又略带青涩的脸上审视般地扫了几个来回,随即泛起一丝鄙夷,原道是什么争经事,竟是个垂涎前朝妃子美色的狂蜂浪蝶!果然少年人,就这副德行!

他捻着兰花指,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也压低声音:“哟!小郎君好眼力!好品味!那王氏…啧啧,”他故意卖个关子,“虽己近不惑之龄,然风韵犹存呐,说声‘人间尤物’半点不为过!若小郎君能早生十载,怕是要被她那惊世容颜迷晕在皇城根下喽!”

高松虽知他误会,却也不想解释,只得顺水推舟,做出一副痴迷心向往之状:“不瞒总管,晚辈自幼便听闻王淑妃,传闻其姿容绝世,倾国倾城。后来听闻被先皇接入宫中荣养,乃示天恩浩荡。今日有幸入汴梁,若能得见花娘子一面,一睹天颜,亦是此生之幸……”

王涛脸上堆起“同道中人”的了然笑意,凑得更近,一股若有若无的骚气混合着脂粉味传来:“小郎君这份‘痴心’,咱家懂!只恨呐…”

他拖了个长音,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与自嘲,“只恨咱家是个没根的东西,见了那般天仙化人,也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分毫!

只可惜啊,先帝驾崩之后,这位王淑妃便是秋扇见捐、恩宠全无。如今……咳,不过是深宫高墙里一尊徒有其表、仅供追忆的‘陈年景泰蓝’罢了!宫里头早就有那不长眼的,吵嚷着要把这‘旧瓶’献给契丹主子,换胡虏退兵呐!”

他语带不屑,露出老狐狸般的精光,“不过嘛…既然高押衙一片赤诚心意……只是这后宫禁地,外臣无诏擅入,那可是掉脑袋的干系!若无通融门路,难如登天!”

高松面上却极为诚恳:“晚辈省得,省得!规矩森严。只是…不知王总管平素有何雅好?也好让晚辈略尽绵薄之心,以报总管指点厚恩?”

王涛终于等到了这句!他毫不掩饰地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压低声音,语速都快了几分:“好说!好说!高押衙果然是个玲珑剔透人儿!咱家…嘿嘿,倒确实对贵国正使昨日进献的御品‘香水’……颇为心折!若能…咳,若有那么一两瓶儿……”

他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那“江南春信”的清冽余韵。

王涛早就迷恋香水,他们这些太监,身上总是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骚味。泗州城的香水,当作贡品送到过皇宫里,他也私下扣下几瓶。只是今年泗州城被南唐强抢了去,泗州的贡品香水也没了。

高松心里乐开了花,这不撞枪口上了吗?但那点存货可是他的底牌,哪能轻易露底?他立刻装出惊愕为难、愁云惨雾的表情:“啊?!这…这…”

他搓着手,声音都带着哭腔,“王总管明鉴!那可是我王御用的贡品啊!进献之物都在驿馆库房严格看守,钥匙虽在我处…可我一个区区小小护卫押衙,就是长着八个胆,也不敢做这等监守自盗、欺君罔上的勾当啊!这…这恐怕……”

王涛见他这副模样,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片失望的灰烬。想想也是,对方不过一个小军官,偷贡品等于找死。他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唉,如此…那便罢了,咱家也是随口一提,高押衙莫当真……”作势便要勒马回到队伍前面。

“王总管留步!总管莫急!此事…此事容我再想想法子!库房看管森严…但也不是全无间隙可趁!总要…总要竭力替总管您了却这番心愿才是!”高松赶紧拦住,眼神坚定地传递着“包在我身上”的信号。

峰回路转!王涛心头那点死灰“腾”地又燃起希望!他瞬间春风满面,笑容堆得厚厚的:“好!好小子!咱家果然没看错人!是个有担当的好儿郎!”

他满意地拍马靠近些,声音几不可闻,“放心!只要东西‘妥当’,小郎君日后若想入宫‘拜望’花娘子芳踪,或是要‘领略’汴梁风月,咱家在宫中这点薄面,包你…畅通无阻!”他暧昧地眨眨眼,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开些距离,回归原位。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宫门,仪仗被留在外廷。内侍王涛首接将钱弘俶引入了内殿。

高松、孙承佑以及众护卫按惯例留在外廷一间偏殿候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从清晨到了日头高悬的晌午。偏殿里寂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轻微的盔甲摩擦声。殿门大开,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几道光柱,尘埃在其中飞舞翻滚。

首到将近午时三刻,才见钱弘俶神情微妙、若有所思地从那幽深的宫道尽头缓缓步出。他步履沉稳,眉头却微锁着,显然刚刚结束的那场密谈,谈的并不好。


    (http://www.jyshuba.com/book/HFJBFD-8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jyshuba.com
记忆书吧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