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像是被筛过一遍的金粉,均匀地洒在城市的轮廓线上,带着初夏特有的、暖而不燥的温柔。微风穿过半开的车窗,携裹着行道树新叶的清新气息和远处隐约的花香,调皮地钻进车厢。林建国稳稳地握着他那辆有些年头、漆面略显暗淡但保养得宜的家用车方向盘,载着沈梅和林默,驶离了钢筋水泥的丛林,朝着市郊的生态公园进发。车厢里流淌着轻松愉快的氛围,这是林家雷打不动的每月“家庭日”,是忙碌生活里锚定的一份宁静港湾。
“小默,把后面那个保温袋递给我一下,里面有你爸爱吃的花生米。” 沈梅坐在副驾,回头对林默说,脸上是放松的笑意。
“得令!” 林默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从后座一堆野餐垫、零食袋中间精准地捞出那个沉甸甸的保温袋递过去。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被葱郁绿意取代的城市景观,心情是自穿越以来少有的、纯粹的松弛。没有考试排名的压力,没有“完美控分系统”的任务提醒(暂时休眠中),更没有李哲那种学霸投来的、带着审视和敌意的目光。只有爸妈在身边,絮叨着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带来的熨帖暖意。这种平凡琐碎的温暖,对于前世在格子间里卷生卷死的社畜灵魂而言,珍贵得如同沙漠甘泉。
“老林,开慢点,不急,时间还早着呢。” 沈梅一边剥着保温袋里还温热的盐水花生,一边叮嘱。
“知道啦,安全第一嘛。” 林建国笑着应道,车速果然又放慢了些,显得更加从容。他随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调到一个播放着舒缓轻音乐的频道,悠扬的旋律立刻充满了小小的空间。“儿子,你看外面那片林子,绿得多精神!比咱们小区里那些修剪得跟盆景似的树看着舒服多了!”
林默顺着老爸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一片恣意生长的次生林,枝桠交错,生机勃勃,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野生的,有劲儿。”
车子驶入生态公园,仿佛瞬间切换了频道。喧嚣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鸟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芬芳。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处临湖的缓坡草坪,视野开阔,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几只野鸭正悠闲地划着水,身后拖出长长的涟漪。
铺开色彩鲜艳的野餐垫,沈梅如同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开始从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掏东西:保鲜盒里码放整齐、色泽油亮的卤鸡翅和鸭脖;用油纸精心包裹、夹着火腿、煎蛋和新鲜蔬菜的三明治;洗得水灵灵的草莓、葡萄和小番茄;一小盒林建国偏爱的、炸得酥脆金黄的花生米;甚至还有一个裹着厚厚毛巾保温的小瓷壶,里面是温得恰到好处的黄酒。
“妈,您这是把咱家半个厨房都搬来了吧?” 林默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笑着打趣。
“难得出来一次,当然要吃好喝好!” 沈梅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递过来一个最大的鸡翅,“喏,尝尝,妈按你上次提的意见,多加了点花椒和香叶卤的,看看味道怎么样?”
林默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咸香浓郁的卤汁瞬间在口中弥漫开,肉质软烂脱骨,恰到好处的微辣刺激着味蕾,后调是悠长的香料回甘。“绝了!” 他含糊不清地竖起大拇指,眼睛都满足地眯了起来,“妈,您这手艺,开个卤味店绝对门庭若市!”
沈梅被夸得眉开眼笑:“就你嘴甜!好吃就多吃点。”
林建国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温黄酒,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他惬意地靠在带来的折叠小靠背上,环顾着西周:不远处有蹒跚学步的孩子在父母的牵引下咯咯笑着追逐泡泡;长椅上依偎着喁喁私语的情侣;湖对岸,几个写生的学生正专注地涂抹着画板;更远处,是水天一色的宁静。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湖里一群灵活穿梭于水草间的小鱼身上,脸上露出了舒心而通透的笑容。
“儿子,” 林建国用筷子指了指那群小鱼,声音温和地开口,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你看那鱼,游得快不快?”
林默正埋头跟鸡翅较劲,闻言抬起头,顺着老爸指的方向看了看。一群银白色的小鱼正忽左忽右,在水草缝隙里敏捷地游弋。“还行吧?挺灵活的。” 他随口答道,有点摸不着头脑老爸怎么突然关心起鱼速来了。
“对啊,游得快不快,重要吗?” 林建国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响,慢悠悠地继续道,语气像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他放下筷子,双手摊开,做了个“看开了”的手势,“重要的是它们活得自在!有水草可以啃,有地方能撒欢儿地游,天气好晒晒太阳,这就够了!舒坦!” 他的目光转向林默,眼神温和而带着洞悉的智慧,“儿子,学习啊,其实也一样。”
林默咀嚼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看向老爸,知道重点来了。
林建国看着儿子,斟酌了一下用词,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爸知道你最近学习上……嗯,有点小波动?” 他巧妙地避开了“成绩差”、“退步”这类字眼,“42,59,75,75,75…” 他居然清晰无误地报出了林默近几次关键考试的分数!这份记忆力和关注度让林默心里微微一暖。“分数是高点低点,排名是前点后点,” 林爸摆摆手,仿佛在拂去空气中的浮尘,“那都是虚的!镜花水月!爸打心眼里不看重这个。”
沈梅也温柔地接口,轻轻拍了拍林默的手背:“是啊小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和心情最重要。”
“那爸看重的是什么?” 林建国自问自答,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表情认真,“是你这里开不开心!是你身体棒不棒!吃得香不香,睡得稳不稳!是你有没有尽力去做!有没有问心无愧!”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朴素的坚定,“尽力了,结果怎么样,那就随它去!老天爷自有安排,强求不得!” 他再次指向湖里那些无忧无虑的小鱼,“就像它们,游得快慢重要吗?不重要!活得自在,顺应天性,这才是根本!学习也一样,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套上那么大的包袱!心态放平和点,像你爸我,佛系一点!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林爸这番结合了“鱼之哲学”和“佛系人生”的朴素道理,配合着他那悠闲自得、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表情,让林默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强烈的共鸣感瞬间涌遍全身!这不就是他这个社咸灵魂穿越以来孜孜以求的生活真谛吗?躺平,但不是完全摆烂;努力,但拒绝拼命内卷;享受过程,看淡结果,保持内心的平静与自在!老爸哪里是普通工人,简首是隐藏在民间的扫地僧级哲学家啊!
“爸!您简首就是人生导师!” 林默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翅,由衷地赞叹,眼睛里闪着光,“活得自在最重要!佛系万岁!您这境界,我得学一辈子!”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精神上的知音,那种“吾道不孤”的欣喜感油然而生。
父子俩隔着小餐桌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惺惺相惜、心意相通的暖意。林建国被儿子这么一捧,兴致更高了,几杯温黄酒下肚,脸色微红,豪气顿生:“光说不练假把式!走!儿子!那边就有租鱼竿的!咱爷俩实践实践这‘佛系钓鱼法’去!钓不钓得到无所谓,重在享受这个等待的过程!钓它个心平气和,钓它个海阔天空!”
理想很,现实却骨感得硌牙。
湖边,林爸和林默并排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一人一根租来的、简陋得有些寒酸(林爸语)的玻璃钢鱼竿。鱼线抛入水中,浮标在清澈的湖面上轻轻晃动了几下,便归于沉寂。
阳光暖融融地晒着,微风拂过湖面带来清凉。起初,气氛是祥和而充满期待的。
林爸:“儿子,看好了,钓鱼讲究个‘静’字!心静,鱼才肯来!”
林默:“嗯嗯,爸,您说得对。” 心里却在琢磨:【低调光环】对鱼有没有效?降低存在感…鱼是不是就“感知”不到鱼饵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冒了出来。
十分钟过去了。
浮标纹丝不动,仿佛焊在了水面上。
林爸从开始的兴致勃勃、胸有成竹,渐渐变成了眉头微皱,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那小小的浮标。他低声嘀咕:“奇了怪了…这湖里的鱼今天集体开大会去了?还是被哪个缺德的电鱼佬吓破胆了?”
林默也被这诡异的平静弄得有点无聊,偷偷启动了【完美控分系统】仓库里的【低调光环】。心里默念:降低存在感,鱼啊鱼,别怕,来吃吧…
结果…浮标依旧稳如泰山,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噗…” 林默看着老爸那副从“稳坐钓鱼台”逐渐演变成“望眼欲穿”再到“怀疑人生”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刚刚做的无用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啥?” 林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点恼羞成怒,“严肃点!钓鱼呢!要有耐心!心不静,鱼能来吗?”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佛系导师”的形象。
“没…没啥,” 林默赶紧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指着浮标,“爸,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钓不钓得到无所谓,重要的是…嗯…我们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享受大自然!”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喂喂蚊子?” 话音未落,“啪”一声,他眼疾手快地拍死了一只正企图在他胳膊上开饭的蚊子。
林爸:“……”
又过了二十分钟。
林爸的“佛系”开始出现裂痕。他先是调整了鱼漂的深度,没效果。然后换了更香的鱼饵(沈梅贡献了一点面包屑),还是没动静。接着,他开始尝试不同的抛竿位置,左边、右边、近处、远处…像个在战场上不断调整战术却始终找不到敌人的将军。他甚至对着水面念念有词:“鱼儿鱼儿快上钩,大的不来小的也将就…来来来,这里有好吃的…”
林默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强忍着才没再次笑场。他老爸这哪里是“佛系钓鱼”,分明是在跟鱼进行一场无声的、注定失败的较劲。他干脆放弃了,把鱼竿架好,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真的开始“享受”这难得的阳光和清风,任由思绪飘飞。耳边是老爸不甘心的碎碎念、调整鱼竿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和鸟鸣,构成了一曲奇特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背景音乐。
最终,在沈梅带着笑意的呼唤声中——“建国!小默!收拾收拾吃饭啦!再钓下去,鱼没钓着,你们爷俩要被蚊子抬走啦!”——林家父子结束了这场历时近两小时、颗粒无收(钓鱼佬俗称“空军”)的“佛系”垂钓实践。
林爸看着那只除了水草啥也没有的空水桶,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但随即,那点沮丧就被他强大的“佛系”心态驱散了。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哈哈一笑:“哈哈,空军就空军!怕啥?至少咱爷俩晒足了太阳,补了钙!呼吸了满满一肚子新鲜空气,洗了肺!还…喂饱了公园的蚊子,做了慈善!值了!走!吃饭去!你妈做的三明治,可比这湖里的鱼香多了!”
夕阳熔金,将天空和湖面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一家人开始收拾东西。林建国乐呵呵地拎着那只象征“战绩”的空水桶,沈梅一边折叠野餐垫,一边笑着吐槽:“我看你们爷俩就是瞎忙活,白喂了俩小时蚊子,还不如跟我去那边花圃转转呢!” 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只有浓浓的包容和温情。
林默帮忙收拾着垃圾,看着老爸拎着空桶却一脸满足的笑容,听着老妈温柔的“数落”,感受着夕阳余晖洒在身上的暖意,只觉得心里被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家”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那些关于分数、排名、“完美控分系统”的任务、李哲的挑衅…在这一刻,都被这纯粹而温暖的烟火气冲刷得遥远而模糊,失去了原有的重量。这种简单、平凡却无比珍贵的家庭羁绊,才是他穿越这场意外旅程中,最值得守护和感恩的收获。
回程的车内,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流淌着温暖的光晕。车载电台播放着舒缓的老歌,沈梅大概是累了,靠在副驾椅背上,呼吸均匀,似乎己经进入了浅眠。林建国专注地开着车,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放松的笑意。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悠扬的旋律。
“爸,” 林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夕阳镀上金边的树影,突然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嗯?” 林建国从后视镜看了儿子一眼。
“下次…我还想跟您来钓鱼。”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和期待,“哪怕…还是空军。”
林建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那抹笑意在他脸上迅速放大,最后化为一阵低沉而开怀的笑声,在小小的车厢里回荡。他腾出一只手,用力地、带着赞许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引得沈梅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声):
“好小子!这才是我林建国的儿子!一言为定!下次咱爷俩带上更好的装备,提前打窝,非得在这湖里开个张不可!钓它个满载而归!哈哈哈!”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透过前挡风玻璃,映照着林爸爽朗的笑脸和林默眼中闪烁的暖意。车窗外,暮色温柔地合拢,将这一家三口的剪影和满载的温馨,一同驶向归家的灯火。
(http://www.jyshuba.com/book/HIDDC0-1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jyshu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