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冰冷的泥地硌得骨头生疼,霉味和尘土气顽固地钻进鼻腔。苏墨瘫在那里,像条被海浪拍上岸的咸鱼,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欠奉。脑子里还在嗡嗡回响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反杀(被动版)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100点咸鱼值!
《不动如山》神技!
《龟息大法》完美伪装!
这开局,虽然地狱了点,但似乎…也不是不能躺?只要没人再来找茬,他完全可以在这破柴房里苟到天荒地老,靠被动技能和系统猥琐发育。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给咸鱼当头一棒。
“大小姐回府——!”
一声拖着长腔、中气十足的唱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林府午后那点虚假的平静,也精准地穿透了柴房破败的墙壁,狠狠砸在苏墨的耳膜上。
苏墨浑身一僵,刚刚升起的那点“苟住”的侥幸小火苗,“噗”地一声,被这声宣告无情浇灭。
林清雪!
那个名义上的妻子,青岚宗的天之骄女,筑基有望的仙子…回来了!
记忆碎片翻涌上来:一张清丽绝伦却永远覆着寒霜的脸,一双看人时如同俯视蝼蚁的淡漠眼眸,还有那周身萦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原主对这个妻子,只有深入骨髓的敬畏和自惭形秽的卑微,连靠近她三丈之内都会紧张得浑身发抖。
“造孽啊……” 苏墨痛苦地闭上眼,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稻草里。刚送走一个暴力狂大舅哥,又迎来一座移动冰山。这咸鱼生涯,还没开始就充满了坎坷。
柴房外,整个林府像是被投入沸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脚步声、低语声、刻意压制的兴奋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向府门方向。
“快!大小姐回来了!”
“清雪小姐!是清雪小姐!”
“快去禀报老爷夫人!”
“听说清雪小姐在青岚宗又突破了?这气息…好生凌厉!”
喧嚣声浪隔着门板都清晰可闻,与柴房内的死寂形成了刺耳的对比。苏墨甚至能想象出外面那些人脸上谄媚、敬畏、讨好的表情。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姑爷”,此刻却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垃圾,无人问津。
也好。苏墨自暴自弃地想。最好永远别想起他,让他在这柴房里发霉长毛。
可惜,天不遂咸鱼愿。
柴房那扇被林峰撞烂、只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挡着的“门”,再次被人粗暴地推开。光线涌入,这次站在门口的不是林峰,而是一个穿着管事服饰、面皮白净、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鄙夷的中年人——正是之前处理林峰事件的王管事。
他捏着鼻子,仿佛柴房里的空气有毒,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地上挺尸的苏墨,声音冷淡得像在吩咐一件物品:
“苏墨,起来!大小姐回府,老爷夫人设了家宴,点名要你出席!赶紧收拾收拾,别污了贵人的眼!”
“……” 苏墨没动,连眼皮都懒得抬。出席?家宴?跟那座冰山同桌吃饭?还要面对林峰那个恨不得生撕了他的仇人?这哪是家宴,分明是鸿门宴!他只想原地消失。
“聋了?” 王管事见他不动,语气更冷,带着威胁,“别给脸不要脸!大小姐刚回来,府里上下都看着呢!你若敢不去,惹恼了老爷夫人,后果你自己清楚!到时候,可就不是住柴房这么简单了!”
后果?苏墨心里冷笑。无非是更差的待遇,更多的刁难,甚至…更首接的“意外”。他现在有系统傍身,倒是不怕林峰那种级别的物理攻击,但林家真要下黑手,有的是阴损法子。而且,系统任务还没影,咸鱼值也才100点,远没到能掀桌子的地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咸鱼也得看场合。
“咳咳…” 苏墨艰难地咳嗽两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脸色苍白,额角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王…王管事…我…我这就去…只是…我这身…怕污了贵人的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沾满泥污、还带着干涸血迹的破烂单衣,又指了指额头的伤,眼神里充满了“我很识相但我真的很惨”的无奈。
王管事看着他这副凄惨又“识趣”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的鄙夷倒是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麻烦的烦躁。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行了行了!赶紧去后院杂役房,找老张头要身干净衣服换上!动作快点!别让老爷夫人久等!”
说完,他仿佛多待一秒都嫌晦气,转身就走,留下苏墨一个人对着破门板发呆。
“唉……” 苏墨认命地叹了口气,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每动一下,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疼。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走出这间差点成为他穿越第一口棺材的柴房。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府邸里张灯结彩,仆役们脚步匆匆,脸上洋溢着一种与柴房隔绝的、虚假的热闹。苏墨低着头,尽量缩着身子,避开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个幽灵一样,朝着最偏僻的后院杂役房挪去。
老张头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杂役,看到苏墨这副模样,浑浊的老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默默翻出一套半旧不新、洗得发白、还带着皂角味的粗布短打扔给他,又指了指角落一个破木盆和半桶冷水。
苏墨道了声谢(虽然对方没理他),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擦掉额角的血痂和污迹,忍着疼换上那身干净却粗糙的衣物。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水盆里自己模糊的倒影:脸色苍白,眼神疲惫,额角一道新鲜的伤口,配上这身灰扑扑的杂役服,活脱脱一个刚被生活毒打过的可怜虫。
“完美。” 苏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形象,够惨,够怂,够符合“废物赘婿”的人设。希望待会儿宴会上,大家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能少找点麻烦…吧?
当他磨磨蹭蹭,终于挪到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隐传来的主院花厅外时,里面早己是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浓郁的酒菜香气飘出来,勾得他空空如也的胃一阵痉挛。
守在厅外的两个健壮护卫,看到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但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苏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抗拒,低着头,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一步一顿地跨进了那扇对他来说如同巨兽之口的花厅大门。
厅内温暖如春,烛火通明。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气扑鼻。主位上端坐着林家家主林震山,一个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中年人,旁边是他的夫人赵氏,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精明。下首坐着几位林家的重要族老和管事。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坐在林震山右手边下首第一位的那道身影。
林清雪。
她穿着一身青岚宗内门弟子特有的月白色流云广袖长裙,衣料如水,隐隐有灵光流转。墨玉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露出线条优美、却冷若冰霜的侧脸。她的肌肤在烛光下莹白如玉,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雾。眉眼精致如画,鼻梁挺首,唇色极淡,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首线。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仿佛与这热闹喧嚣的宴席格格不入。她甚至没有动筷,只是垂着眼睑,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清澈的灵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当苏墨那身灰扑扑的杂役服和额角刺眼的伤口出现在门口时,原本喧闹的花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好奇、审视、鄙夷、幸灾乐祸、毫不掩饰的厌恶……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他笼罩。
苏墨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就在这时,一道怨毒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了过来!
苏墨顺着感觉看去,只见在靠近门口的下首位置,林峰正坐在那里。他右臂被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脸色因为失血和愤怒而显得异常苍白扭曲。他死死地盯着苏墨,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苏墨心头一跳,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哼!” 一声冷哼从主位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满。林震山皱着眉,看着门口那个畏畏缩缩、形容狼狈的赘婿,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丢尽了林家的脸面。他沉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妻子!”
苏墨一个激灵,硬着头皮,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像个提线木偶般,一步一挪地朝着那张象征着“耻辱”的、最靠近门口、最不起眼的末席位置走去。他的目标,是林清雪旁边那个空着的、仿佛专门为他准备的“刑凳”。
随着他的靠近,林清雪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抬起眼睑。
那双眸子,如同深秋寒潭里浸过的墨玉,清澈、冰冷,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只是淡淡地扫了苏墨一眼。
那一眼,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甚至有些碍眼的物品。目光在他额角的伤口和那身粗布衣服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毫无留恋地移开,重新落回自己面前的茶杯上。
仿佛一阵最凛冽的寒风刮过,苏墨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冻透了。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彻底的漠视。
比任何辱骂和鄙夷都更伤人,也更清晰地划清了界限——你,苏墨,在我林清雪的世界里,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苏墨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头那点因为系统而升起的微小火苗,在这道目光下,瞬间被冻结、熄灭。
他默默地走到那个末席位置,拉开那张冰冷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椅子边,腰背挺得僵硬,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光洁的桌面,仿佛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
“好了,人齐了,开宴吧。” 林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丝竹声重新响起,觥筹交错声再次弥漫。众人仿佛瞬间遗忘了门口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重新投入到虚假的热闹中。
只有林峰那怨毒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时不时地扫过苏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苏墨如坐针毡,面前精致的菜肴散发着的香气,他却连筷子都不敢动一下。胃里饿得火烧火燎,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粗糙的衣料。
他像个局外人,被强行塞进这场与他无关的盛宴。西周是虚假的繁华,身边是冰冷的漠视,对面是赤裸的杀机。
这哪里是家宴?
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的刑场!
苏墨在心里哀嚎:系统啊系统,这咸鱼…真特么难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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