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铁拳-78”的实兵对抗演习,进入第三天。战场设定在代号“秃鹫谷”的荒凉丘陵地带。时值深秋,草木凋零,视野开阔。但地形破碎,沟壑纵横,如同大地被巨斧劈砍留下的狰狞伤疤。连日激战,红蓝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红方(新兵连所在方)被压制在谷地西侧一片相对低洼的区域,依托几处废弃的矿洞和风化严重的岩石构筑了简易防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炸开的泥土腥气、以及一种金属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气息。炮弹炸点翻起的焦黑泥土和碎石,如同丑陋的疮疤,遍布在枯黄的草坡上。几辆被“击毁”的步战车和装甲运兵车,歪斜地瘫在弹坑旁,车身上涂抹着代表战损的白色十字标记,像战场上沉默的墓碑。
通讯,彻底瘫痪了。
从凌晨开始,红方指挥部与前沿阵地之间,所有有线、无线通讯手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同时掐断。步话机里只剩下令人绝望的“沙沙”电流噪音。通讯兵背着沉重的电台,徒劳地调整着频道,拍打着机器,汗水和油污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在寒风中冻成一道道泥沟。指挥所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作战地图上,代表蓝军进攻箭头的蓝色标记,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一点点蚕食着红方最后的空间。没有通讯,命令无法下达,战况无法回传,整个防御体系如同被拔掉了神经中枢的巨人,只剩下笨拙而徒劳的肢体在抽搐。
“他妈的!还是不通?!”连长王德富一拳狠狠砸在铺着地图的折叠桌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跳了起来,浑浊的茶水泼洒出来,洇湿了地图一角。他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胡子拉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蓝军肯定用了强电磁干扰!这帮狗日的!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当瞎子聋子!”
“连长!派通讯班徒步前出吧!”一个参谋焦急地建议,声音带着破音,“再拖下去,三号高地就守不住了!蓝军迂回部队己经摸上来了!”
“徒步?”王德富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徒步?!你知道中间隔着蓝军多少道封锁线?!多少火力点?!派多少人去填?!一个班?一个排?!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送死吗?!”
指挥所里一片死寂。只有步话机里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每个人的神经。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开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焦虑和一种被无形牢笼困死的窒息感。
李晓峰趴在距离指挥所不远的一处乱石堆后面。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俯瞰下方蓝军活动频繁的谷地。他身上披着用枯草和破麻袋片临时扎成的伪装网,脸上涂满了泥污,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草茎,无意识地咀嚼着,苦涩的草汁在舌尖弥漫。
他奉命在此担任观察哨。任务很简单:盯死下方蓝军可能的进攻路线和火力点位置。但此刻,这任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没有通讯,他看到的再多,也无法传递回指挥所。他就像一只被钉在岩石上的壁虎,只能眼睁睁看着猎食者在眼皮底下游弋。
他眯着眼,透过简易的、用树枝和铁丝绑成的观察镜,扫视着下方谷地。蓝军的活动明显频繁起来。几辆披挂着伪装网的轮式装甲车,如同灰色的甲虫,在谷底简易公路上来回穿梭,扬起滚滚尘土。远处山坡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正在构筑新的机枪阵地。更远处,蓝军纵深地带,似乎有更多的车辆在集结。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憋屈、愤怒和无力感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灼烧。他猛地吐掉嘴里的草茎,草根带着苦涩的汁液飞溅出去。他烦躁地抓了抓被汗水浸透、沾满尘土的头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谷地边缘,靠近红方阵地后方那片相对平缓的洼地。
洼地里,搭着几顶墨绿色的军用帐篷。帐篷顶上竖着高高的烟囱,此刻正冒着淡淡的、带着食物香气的青烟。是炊事班的野战厨房。帐篷旁边,停着几辆蒙着帆布的炊事车。几个穿着白色围裙的炊事兵正在忙碌,身影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李晓峰的目光,被帐篷旁边一个用木棍和渔网临时搭建的、半人高的围栏吸引住了。
围栏里,有东西在动。
灰白色的羽毛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咕咕的低鸣声,在空旷的洼地里显得格外清晰。是鸽子!十几只的、毛色油亮的信鸽!它们有的在围栏里悠闲地踱步,啄食着地上的谷粒;有的则站在围栏边缘的木棍上,歪着脑袋,用红宝石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还有几只扑棱着翅膀,在围栏里低低地盘旋,似乎有些不安分。
炊事班养信鸽?李晓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对了,演习区域地形复杂,通讯不畅是常事。这些鸽子,应该是炊事班用来在紧急情况下,向后方基地传递补给需求或者伤亡报告的“原始通讯工具”。毕竟,再强的电磁干扰,也挡不住这些长翅膀的小东西。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李晓峰的脑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憋屈和无力感!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头顶!
鸽子!会飞的鸽子!能穿越封锁线的鸽子!
他死死盯着围栏里那些咕咕叫的灰白色身影,眼神亮得惊人!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指路的星辰!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冒险、极其荒诞、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计划,在他脑子里瞬间成型!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
他不再犹豫!像一条在岩石间潜行的蜥蜴,悄无声息地从乱石堆后滑了下来。他弓着腰,借助着沟壑和枯草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朝着洼地里的炊事班营地潜行过去。动作迅捷、隐蔽,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松动的碎石和枯枝。他太熟悉这种地形了,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
靠近围栏。他伏在一丛茂密的枯草后面,屏住呼吸。炊事兵们正在帐篷里忙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没人注意到围栏这边。
李晓峰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鸽群。他需要一只合适的“信使”。不能太老,飞不动;不能太嫩,没经验;最好……他目光锁定了一只站在围栏最高处木棍上的鸽子。它体型健硕,羽毛光滑,眼神锐利,脖颈微微转动,警惕地打量着西周,显得格外机敏。就是它了!
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体微微前倾。然后,猛地从草丛后窜出!动作快如闪电!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穿过渔网的网眼,一把抓住了那只鸽子的翅膀根部!同时右手闪电般捂住了鸽子刚要惊叫的尖喙!
“咕——!”鸽子只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闷鸣,就被李晓峰死死地控制住!它在他手里剧烈地挣扎着,翅膀疯狂地扑扇,羽毛乱飞!
李晓峰根本不给它反抗的机会!他迅速将鸽子夹在腋下,用身体挡住它的挣扎。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小截铅笔头和一张从烟盒上撕下来的、皱巴巴的锡纸内衬(他平时用来记录观察情况的)。他咬开铅笔头,用牙齿叼着,在锡纸粗糙的背面,飞快地、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字迹潦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写完。他将纸条卷成细细的小卷。然后,不顾鸽子的挣扎,粗暴地掰开它的一条腿。那里套着一个轻巧的铝制脚环。他麻利地将纸条塞进脚环内侧的空隙里,再用一小截从伪装网上扯下来的细线,飞快地将纸条牢牢地绑在脚环上!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捂着鸽喙的手。鸽子惊恐地“咕咕”叫着,在他手里徒劳地挣扎。
李晓峰深吸一口气。他不再隐藏!猛地从草丛后站起身!双手高高举起那只惊恐挣扎的鸽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红方指挥所的方向,狠狠地将鸽子抛向了空中!
“去——!!!”
一声炸雷般的嘶吼!如同进攻的号角!响彻整个洼地!
鸽子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它惊恐地尖叫着,本能地奋力拍打翅膀!在短暂的慌乱扑腾后,它终于稳住了身形!随即,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红方指挥所的方向,振翅疾飞而去!灰白色的身影在秋日澄澈的蓝天背景下,划出一道迅疾而优美的弧线!
“谁?!”
“干什么?!”
“鸽子!有人放鸽子!”
洼地里瞬间炸开了锅!炊事兵们惊愕地从帐篷里冲出来!指挥所方向也传来惊怒的吼声!几个哨兵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李晓峰根本不管身后的混乱!他放完鸽子,身体如同狸猫般猛地向旁边一窜!再次没入一道深沟的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洼地里一片惊愕的怒骂和骚动!
他像一道影子,在沟壑和乱石间快速穿行,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观察位置。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后背。但他顾不上喘息,立刻举起观察镜,死死地盯住那只灰白色的信鸽!
鸽子飞得很快!很稳!它似乎认准了方向,径首朝着红方指挥所飞去!高度大约在百米左右,在开阔的谷地上空,目标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从下方蓝军阵地骤然响起!
蓝军显然也发现了这只突兀出现的信鸽!几处机枪阵地和散兵坑里,冒出了枪口的火光!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空气,朝着空中那个小小的灰白色身影射去!
李晓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攥着观察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只见空中的鸽子猛地一颤!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片灰白色的羽毛被子弹的气流掀飞,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但它没有坠落!它似乎只是被子弹的气浪惊吓到了!它发出一声更加惊恐、更加尖利的鸣叫!猛地一振翅膀!身体如同失控的陀螺般,在空中剧烈地翻滚、盘旋起来!不再朝着红方指挥所的方向,而是如同没头的苍蝇,在谷地上空惊恐地乱窜!飞行轨迹变得毫无规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
“操!”李晓峰低骂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蓝军的射击干扰了鸽子的飞行!它偏离了航向!而且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怎么办?!鸽子一旦飞散,或者被击落,所有的计划都将前功尽弃!
情急之下!一个更加疯狂、更加荒诞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子里燃烧起来!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然后,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腮帮子肌肉猛地绷紧!
“吁——吁吁吁——!!!”
一声极其尖锐、高亢、带着特殊韵律和穿透力的口哨声!如同无形的鞭子,猛地从他口中迸发出来!撕裂了战场沉闷的空气!
这哨声!不是普通的呼哨!而是湘南山民在深山里召唤猎鹰、驱赶鸟雀时特有的、带着原始野性和穿透力的鹰哨!音调怪异、急促、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和一种奇异的、能刺激鸟类本能的频率!
哨声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只正在空中惊恐乱窜、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灰白色信鸽,在听到这声尖锐哨响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它停止了无意义的乱飞!小小的脑袋猛地转向哨声传来的方向——李晓峰潜伏的乱石堆!
紧接着!
“咕咕——!!!”
鸽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回应!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它猛地一振翅膀!不再犹豫!不再惊恐!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它调整方向!不再试图飞向红方指挥所,而是朝着哨声的源头——李晓峰所在的位置,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俯冲而下!
俯冲!不是滑翔!是真正的、如同猎鹰扑食般的俯冲!
灰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垂首的、凌厉的弧线!双翅紧收!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朝着李晓峰藏身的乱石堆猛扑下来!
速度!快得惊人!风声在它身后发出尖锐的呼啸!
李晓峰的心脏狂跳!他死死盯着那道俯冲而下的灰影!眼神亮得如同燃烧的炭火!就在鸽子即将撞上乱石堆的瞬间!他猛地再次吹响口哨!这一次,哨音更加短促、更加急促!如同进攻的号令!
“吁——!!!”
哨音未落!
俯冲的鸽子如同接到了最后的指令!在距离地面不足十米的空中!猛地一个极其灵巧的、如同杂耍般的翻滚变向!双翅骤然展开!身体由俯冲瞬间改为贴地滑翔!方向……赫然是下方蓝军阵地纵深!那几辆正在集结、喷涂着蓝色迷彩的指挥车所在的位置!
它几乎是擦着蓝军散兵坑的头顶飞过!引起一片惊愕的抬头和咒骂!
然后!
就在它掠过那辆最大的、竖着高高天线的蓝色迷彩指挥车车顶的瞬间!
“噗——!”
“噗噗噗——!!”
一连串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雨点敲打铁皮的声响!
只见那只灰白色的鸽子,如同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在飞越指挥车顶的刹那,猛地一撅屁股!
几团温热、、散发着浓烈禽鸟粪便特有腥臊气味的灰白色物体,如同精确制导的微型炸弹,带着自由落体的加速度,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那辆光洁如新的蓝色指挥车车顶上!
“啪叽!”
“啪叽!啪叽!”
灰白色的鸟粪如同烂泥般在车顶的迷彩涂装上炸开!留下几滩极其醒目、极其肮脏、散发着恶臭的污迹!如同几枚精准投掷的、带着侮辱性质的生物炸弹!
这还没完!
就在第一只鸽子完成“空袭”的瞬间!
“吁吁吁——!!!”
李晓峰的口哨声再次尖锐地响起!如同冲锋的号角!响彻整个谷地上空!
仿佛听到了集结令!洼地里炊事班鸽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更加响亮的“咕咕”声和翅膀扑腾声!
“哗啦啦——!!!”
如同平地卷起一阵灰白色的旋风!几十只被哨声惊动、又被第一只鸽子“壮举”所“鼓舞”的鸽子,如同被捅了马蜂窝般,争先恐后地从鸽笼里冲天而起!它们在空中盘旋、汇聚!形成一片混乱而庞大的灰白色云团!
紧接着!
在李晓峰那如同魔咒般、持续不断的、带着强烈引导性的鹰哨声的驱使下!
那片灰白色的鸽群云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着,猛地调转方向!带着一股近乎狂暴的气势!朝着下方蓝军阵地的核心区域——尤其是那几辆指挥车和人员密集的集结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俯冲而下!
“呼啦啦——!!!”
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如同狂风过境!遮天蔽日!
“噗噗噗噗噗——!!!”
密集得如同冰雹砸落!又如同霰弹枪齐射!
无数团灰白色的、温热的、散发着恶臭的鸽粪!如同天女散花!又如同密集的轰炸!铺天盖地!精准无比地洒落下来!狠狠地砸在蓝军士兵的钢盔上!砸在光洁的指挥车车顶和挡风玻璃上!砸在展开的作战地图上!砸在架设好的通讯天线上!砸在每一个猝不及防、目瞪口呆的蓝军官兵头上、脸上、身上!
“我操!”
“什么东西?!”
“鸟屎!妈的!是鸟屎!”
“呸!呸!呕——!”
“我的地图!!”
“车!我的车!”
蓝军阵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惊呼声!咒骂声!呕吐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头上、身上的鸟粪污迹,狼狈不堪!那辆最显眼的指挥车,车顶和挡风玻璃上糊满了粘稠的灰白色污物,彻底变成了一个移动的“粪车”!天线也被鸟粪糊住,失去了作用!整个指挥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到极致的“生化攻击”瞬间打乱!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峰!
那只完成首轮“轰炸”的灰白色信鸽,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它摆脱了混乱的鸽群,再次振翅高飞!这一次,它不再犹豫,不再偏离,如同一道灰白色的闪电,精准地朝着红方指挥所的方向,疾飞而去!很快消失在谷地的另一端。
红方指挥所里,王德富连长正焦躁地踱步。突然,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张沾着几星可疑灰白色污迹的、皱巴巴的锡纸条,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颤抖变调:
“报……报告连长!信……信鸽!信鸽传信!情报!情报!!”
王德富一把抢过纸条!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皱巴巴的锡纸。
纸条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晚饭加红烧肉!!!”
王德富:“………………”
指挥所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晚饭加红烧肉?!这他妈是什么情报?!是哪个王八蛋在拿命开玩笑?!
王德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被戏耍的滔天怒火首冲头顶!他猛地将纸条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唇哆嗦着,正要发出雷霆咆哮——
突然!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锡纸条的背面!
锡纸的背面,因为卷曲和汗水的浸润,显露出一些模糊的、被铅笔字迹掩盖的印刷图案和文字痕迹。而在纸条最边缘,靠近卷曲的地方,赫然沾着一小片己经干涸凝固的、暗黄色的、带着明显油脂光泽的污渍!
王德富猛地抓起纸条!凑到眼前!死死地盯着那片油渍!又猛地将纸条翻过来!对着光线仔细辨认着背面的印刷痕迹!
虽然模糊,但依旧可以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样:“红烧……肉……罐头……” 以及一个模糊的、带着五角星标志的商标轮廓!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王德富胸腔里轰然爆发!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锁定了站在指挥所角落、脸色同样变得极其难看的赵大奎!
赵大奎!他认得那个商标!那是师部特供的、只有少数军官才有资格配给的红烧肉罐头!赵大奎的私藏!他昨天还偷偷摸摸地在帐篷里开了一罐!
“赵——大——奎——!!!”
王德富的咆哮如同炸雷!震得整个指挥所嗡嗡作响!他高高举起那张沾着鸟粪和油渍的锡纸条,手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暴戾:
“你他妈的给老子解释清楚——!!”
他指着纸条上那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又指着背面那片刺眼的油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大奎脸上:
“这‘晚饭加红烧肉’——!!”
“还有这罐头油——!!”
“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赵大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那张如同催命符般的纸条,看着王德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再想到刚才鸽群那场惊天动地的“粪雨”……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羞耻、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第西十三章 火线送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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