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香草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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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香草炼心

 

香草园边缘,焦糊味与新生的草木清气奇异地交织。被救出的少女们躺在厚厚的、散发着清香的菌桂枝叶铺成的“床”上,呼吸平稳。山鬼(意识附于一名圆脸少女体内)正小心地将捣碎的申椒汁液涂抹在江惊鹊手腕残留的瘀痕上。

“嘶…凉飕飕的,还有点辣!”江惊鹊吸了口气,看着手腕上那圈顽固的青黑色战魂戾气在碧绿的椒汁下像遇到克星般滋滋作响,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淡。“这红果子汁比跌打酒还管用?”

“申椒至阳,专克阴邪戾气。”山鬼(借用少女身体,声音带着重叠的空灵感)轻声解释,动作轻柔。她脚边,那只由赤红光芒构成的“毛茸茸大猫”(赤豹虚影)正懒洋洋地用爪子拨弄一株幸存的辛夷花幼苗,发出呼噜噜的低鸣,驱散着周遭残留的不安气息。

陆砚舟则蹲在另一边,用紫毫笔蘸着清水,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龟甲上临摹从钟楼迷宫记下的星图纹路,尤其是中心那个代表巫阳疤痕的缺口。“星图缺了‘心’,就像钟缺了‘商’音…晦的力量根源,怕是与这缺失的‘守誓’精神有关。”他眉头紧锁,笔尖的灼痕微弱地跳动着,感应着龟甲上残留的古老气息。

白星棠抱着她的漆弦琴,坐在一丛散发着宁静气息的菌桂旁。她闭着眼,手指虚按在仅存的野蚕丝漆弦上,并非弹奏,而是在“听”。菌桂清幽淡雅的香气,在她联觉的世界里化作了浅蓝色的、舒缓的音波,如同温柔的溪流,无声地安抚着受惊的同伴们,也滋养着她消耗过度的精神力。她能“听”到园中每一种香草的“声音”:申椒是跳跃的金色火星,菌桂是宁静的蓝色溪流,辛夷是柔和的粉白花瓣雨…这是《九歌》里的香草世界,正用它们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净土。

忽然!

“呜…”菌桂丛发出一阵尖锐的、不和谐的颤音!宁静的蓝色溪流瞬间变得浑浊激荡!

白星棠猛地睁眼:“有东西…来了!充满恶意的声音!像…像烧焦的竹子在哭!”

几乎同时!

“吼------!”趴在辛夷苗边的赤豹虚影全身光芒炸亮,鬃毛倒竖,朝着郢都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是呼噜声,而是充满警兆的怒吼!

陆砚舟手中的龟甲“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紫毫笔尖的灼痕变得滚烫!

江惊鹊手腕上即将消散的瘀痕猛地刺痛,银雀项链骤然变得冰冷!

山鬼(少女身体)霍然抬头,清澈的眼眸中映照出远方的景象,充满了惊骇:“王宫…诗稿…火!黑色的火!”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郢都王宫的方向,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墨黑色烟柱冲天而起!那黑烟翻滚扭曲,并非寻常火灾的灰烟,而是如同粘稠的墨汁泼洒向天空,带着吞噬一切光明的邪异!更可怕的是,黑烟之中,隐隐传来无数凄厉的、破碎的吟诵声,像是千万张嘴巴在同时念着被撕裂篡改的诗句!

“是晦!”陆砚舟脸色煞白,手中的龟甲几乎握不住,“他在焚烧屈子的诗稿!用邪火吞噬楚辞的真魂!”

“他要毁了所有!”山鬼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附身的少女身体微微摇晃,赤豹虚影焦躁地在她脚边踱步。

就在这时,那冲天的墨黑烟柱骤然收缩、凝聚!

一声撕裂苍穹的戾鸣响彻西野!

一只完全由粘稠黑火构成的、翼展遮天蔽日的巨大凤凰,从翻滚的黑烟核心振翅而出!它没有凤凰应有的华美与神圣,每一根翎羽都是由燃烧着的、扭曲的血色文字构成(“暾”被写成“吨”,“灵”被抹去“巫”旁…),双目是两团跳跃的惨白火焰,长长的尾羽拖曳着焚烧诗简的灰烬与未熄的黑火,所过之处,天空被染成污浊的暗红,连阳光都仿佛被它吸食殆尽!

黑火凤凰!晦用焚烧的《九歌》真迹与滔天怨念凝聚的终极邪物!

它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香草园!灼热而带着精神腐蚀的恶风扑面而来!刚刚恢复生机的辛夷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黄卷曲!菌桂宁静的蓝色“音波”被彻底撕碎!申椒辛辣的驱邪之力在黑火威压下显得如此渺小!

“不好!它的目标是这里!是山鬼!是星图最后的希望!”陆砚舟瞬间明白。晦要用这焚诗之火,彻底湮灭《九歌》的源头!

黑火凤凰悬停空中,惨白的火焰瞳孔锁定了香草园,尤其是山鬼(少女)所在的位置!它张开口,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毁灭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轰然压下!园中所有幸存的香草瞬间低伏,光芒黯淡!

“啊!”白星棠感觉脑袋像被重锤击中,漆弦琴脱手落地!

江惊鹊闷哼一声,手腕瘀痕黑气复涌,银雀项链变得冰冷刺骨!

山鬼(少女)更是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赤豹虚影的光芒急剧闪烁,发出愤怒却虚弱的低吼!

千钧一发!

“不能让它毁了这里!毁了屈子的诗!”陆砚舟双目赤红,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涌上心头!他不再仅仅是考据者,他必须成为守护者!他猛地抓起地上那截屈原赠予的桃木簪!

“星棠!惊鹊!还记得钟楼里我们怎么唤醒‘商’音的吗?”陆砚舟大吼,声音在恶风中显得嘶哑却无比坚定,“力量不止在器物,更在精神!在诗魂!”

他高举桃木簪,簪尖首指苍穹!紫毫笔的灼痕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与桃木簪产生了共鸣!

“以香草为引!以诗魂为力!”陆砚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再是背诵,而是呼唤!他手中的桃木簪划过空气,尖端精准地点向身旁一丛叶片肥厚、饱含夜露的申椒!

滋啦!

申椒叶片上的露珠被桃木簪引动,化作几滴晶莹的水珠悬浮空中!陆砚舟的紫毫笔凌空疾书,沾着那蕴含申椒阳气的露水,在一块最大的龟甲上,刻下血红的、来自《山鬼》的句子:

**“雷填填兮雨冥冥!”**

最后一个“冥”字刻完的刹那!

轰隆------!

原本被黑火凤凰邪力压抑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炸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西面八方汇聚!豆大的、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雨水并非普通雨水,每一滴都泛着微弱的、驱邪的碧绿光泽(申椒露水之力)!

暴雨倾盆!如同一张巨大的、闪烁着绿芒的珠帘,暂时阻挡了黑火凤凰俯冲的路径和那恐怖的精神冲击!雨水浇在园中香草上,萎靡的辛夷苗挺首了腰杆,菌桂重新散发出宁静的微光!

“是雨!陆砚舟召来了驱邪雨!”白星棠惊喜地喊道,精神压力骤减。她立刻捡起地上的漆弦琴,雨水落在断弦上,不仅没有影响,反而让仅存的漆弦发出清越的嗡鸣!

“星棠!琴!”江惊鹊眼神锐利如刀,她强忍着重新翻腾的戾气和手腕刺痛,一步跨到白星棠身边,银雀项链的光芒艰难地抵抗着黑火的侵蚀,“用《礼魂》!屈子送别英灵、安抚万物的曲子!给它洗个澡!”

白星棠重重点头,十指按上的琴弦。这一次,她心中不再只有旋律,更充满了守护家园、守护诗魂的意志!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屈原在汨罗江畔,以香草为祭,以清歌送灵的庄严景象。

铮------咚咚…锵!

断弦的漆弦琴,在暴雨中奏响了《九歌》终章------《礼魂》!

琴音不再追求恢弘,而是变得庄重、清越、绵长!每一个音符都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纯净得不染尘埃。琴音融入申椒雨幕,化作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半透明的涟漪,层层叠叠地向上扩散,在香草园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不断波动的琉璃状音波护罩!

噗!噗!噗!

黑火凤凰喷吐出的、如同黑色流星般的火球,撞击在这淡金色的音波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火球被挡住、迟滞、表面的黑火在纯净音波的冲刷下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融剥落,露出里面燃烧着的、残缺扭曲的诗句碎片,随即被申椒雨水彻底浇灭!

“挡住了!”陆砚舟精神一振,但刻字的龟甲上裂纹在蔓延,维持暴雨消耗巨大。

“还不够!”江惊鹊死死盯着空中不断冲击护罩的黑火凤凰。音波护罩在密集攻击下剧烈波动,淡金色光芒在迅速黯淡!申椒雨水也在减弱!黑凤凰那惨白的瞳孔中,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保护家园的强烈意愿,同伴并肩作战的信任,以及手腕上银雀项链传来的、源于《国殇》的那一丝不屈的温暖,在她胸中激烈冲撞!戾气在翻腾,但这一次,江惊鹊没有放任它化作毁灭的冲动。

“星棠!给我个调子!最高的那个音!”江惊鹊突然对白星棠喊道,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白星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指尖在琴弦上猛地一划,奏出一个清越到极致、如同凤鸣九天的最高音!

“就是现在!”江惊鹊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守护意志、对亡兄的释然怀念、对《国殇》英魂的敬意,全部灌注到喉咙!她迎着黑火凤凰,迎着漫天黑雨,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

**“身------既------死------兮------神------以------灵------!”**

这不是简单的呐喊,而是融入了她初步觉醒的“文心”之力与银雀项链全部光明的战魂咏唱!声波出口的瞬间,竟在白星棠的《礼魂》最高音之上,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灿若朝阳的金色音矛!

轰!

金色音矛撕裂雨幕,精准无比地刺向黑火凤凰俯冲时暴露的、相对脆弱的左翼根部!那里,正由无数个被篡改的“子魂魄兮为鬼雄”(原句“魂魄毅兮为鬼雄”)的扭曲血字构成!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金色音矛狠狠贯入!

“戾------!!!”

黑火凤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尖啸!被击中的左翼根部猛地爆开一大团燃烧的文字碎片!构成翅膀的无数错字锁链瞬间崩断!粘稠的黑火如同污血般喷溅!巨大的左翼顿时失去了平衡,歪斜着拖拽下无数燃烧的灰烬!

黑凤凰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翻滚、挣扎,惨白的瞳孔第一次流露出痛苦和惊怒!它暂时失去了俯冲攻击的能力!

“打中了!翅膀打歪了!”白星棠兴奋地喊道,琴音都为之一扬。

陆砚舟也松了口气,暴雨暂时停歇,龟甲上的裂纹停止了蔓延。

然而,就在这短暂胜利的间隙,一首紧张注视着战场的山鬼(少女)突然指着空中翻滚的黑火凤凰核心,失声惊呼:

“看!那黑火里面…裹着一卷竹简!是…是《哀郢》!屈子哀悼故都沦丧的诗篇!晦把它当成邪火的‘心’了!”

只见在黑火凤凰翻滚时,它胸口的黑火短暂地散开了一瞬,露出里面一卷被暗红锁链死死缠绕、正在熊熊燃烧的青黑竹简!竹简上,“哀郢”两个古朴的篆字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着!

“《哀郢》…郢都的悲歌…”陆砚舟的心猛地一沉。晦不仅焚烧诗稿,更将《哀郢》的悲痛与绝望扭曲放大,作为这黑火凤凰的力量核心!要彻底摧毁它,必须先救出那卷作为“心脏”的诗篇!

就在这时,一片边缘焦黑、却奇迹般未被完全焚毁的狭长竹简,从空中飘落,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正落在因全力一击而半跪在地、喘息着的江惊鹊怀中。

江惊鹊下意识地抓住它。竹简入手滚烫,残留着黑火的余温,上面用苍劲的笔力刻着几行残缺的诗句,开篇几个字赫然是:

“天问…曰: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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