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什么才是现实

车载电台的杂音突然变成刺耳的静电。夜语猛打方向盘避开结冰的暗坑，越野车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圆弧，车灯光束扫过路边的白桦林，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结冰的布条，走近了才发现是被剥下来的人皮，冻硬的皮肤表面还能看清细密的毛孔。

“距离边境线还有 73 公里。” 他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里程数，突然想起在云南缉毒时，界碑旁那些被罂粟花缠绕的骷髅头。车载 GPS 屏幕突然黑屏，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断旋转的缝合针符号，针尖每转动一圈，就有个红色的光点在地图上熄灭 —— 那是他曾经的战友牺牲的坐标。

前灯突然照到个路障。数十根削尖的钢管斜插在雪地里，顶端冻着暗红色的血块，像片狰狞的金属荆棘。夜语没有减速，挂挡踩油门的瞬间，抓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榴弹拉掉保险栓。越野车冲过路障的刹那，他将手榴弹扔向路边的树林，爆炸掀起的雪块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的声音像极了中弹的闷哼。

树林里冲出几辆摩托车。骑手们戴着全脸头盔，挡风镜后面的眼睛在雪光里闪着凶光，手里的砍刀在车灯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夜语认出他们皮衣上的标志 —— 和圣彼得堡歌剧院的保镖同属一个暗杀组织。他突然打开车窗，反手甩出军刀，最前面那名骑手的头盔应声裂开，红白色的脑浆溅在后面的挡风镜上，像幅抽象的油画。

边境检查站的探照灯刺破夜空。夜语看着岗亭里飘扬的五星红旗，突然想起第一次穿上警服时的场景，授衔仪式上的国歌还在耳边回响，而此刻他正踩着油门冲向自己国家的土地，车斗里还躺着三个被割断喉咙的暗杀者，温热的血顺着车厢缝隙滴在雪地上，连成串诡异的省略号。

“停车接受检查！” 扩音器里传来边防战士的吼声。夜语减慢车速，摇下车窗亮出磨损的警官证，证件照上的自己还留着寸头，眼神比现在清澈得多。岗亭里的战士突然举起枪，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战士耳后的缝合针纹身，那针尖正对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越野车的轮胎突然爆胎。夜语在车辆失控的瞬间跳车，翻滚的身体压碎了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埋着的铁丝网。岗亭里的枪声响起时，他己经躲到水泥墩后面，手里的 AK-47 喷出火舌，子弹击穿战士喉咙的瞬间，那枚缝合针纹身随着颈部的抽搐微微颤动，像条垂死的蛆虫。

边境线的界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夜语踩着战士的尸体跨过界碑，脚刚踏上华国的土地，就闻到空气中熟悉的煤烟味。远处的村庄亮着零星的灯火，狗吠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让他想起童年时外婆家的小院，只是此刻院墙上挂着的不是玉米串，而是被铁链锁住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胸口都插着根缝合针，针尖指向北京的方向。

村庄的广播突然响起。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里夹杂着电流杂音，仔细听能分辨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 那是在报时，每报一个数字，村头的老槐树上就会垂下一具尸体。夜语数到第七具时，终于认出其中一具穿着熟悉的防弹衣，那是他在巴黎任务中救下的情报员，此刻对方的眼球被挖空，眼眶里塞满了罂粟花，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