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贾诩脱下斗篷,用力甩了甩上面的水渍,交给清瘦男子,又抬手掸了掸头上的雨水,说道:
“出门时还没有下雨,没想到回来时就下这么大了。”
清瘦男子接过斗篷,说道:
“冬春交替,正是雨水充足之季。何况近日阴雨绵绵,突然下雨这不是很正常吗?走,进屋喝口酒暖暖身子,我己为你温好酒水。”
二人踏入堂屋,一名侍女立即垂首福身行礼,素手接过清瘦男子手中滴水的斗篷,转身挂至一旁的榆木架上。
火盆里,木炭正缓缓燃烧着,案几上,两盏青铜酒樽己斟满美酒,摆放整齐。
贾诩在上首落座,抬手示意清瘦男子坐下,随后转头看向侍女:“此处无需伺候,你且在门外守着,我与文优有要事相商。”
“诺。”侍女退出门外,将门轻轻合拢。随着门的关闭,风雨声被隔绝在外,屋内的油灯也不再摇晃了。
清瘦男子一边拨弄着酒樽边缘,一边看向刚放下酒樽的贾诩,问道:“文和,你去了许久未归,不知你与张绣交谈如何了?”
贾诩闻言,有些戏谑地看向这个穿着侍从服饰的清瘦男子,说道:“以你李文优的性子,何故如此沉不住气啊。”
没错,眼前这位清瘦男子,便是当年董卓麾下的首席谋士李儒,字文优。
自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李傕欲拉拢李儒为其出谋划策,便推举李儒为侍中,但汉献帝刘协不但未加封李儒,还以李儒曾迫害过汉少帝刘辩为由,下诏加罪于李儒。
李儒得知后便连夜逃出长安,藏在好友贾诩身边,扮作了一名侍从。刚好,这支西凉军的主将张济是董卓旧部,也与他相熟,即使发现了也没有关系。
只是,如今西凉军主将张济己逝,其从子张绣接管大军,并授刘表之命屯驻宛城抵御外敌。
以李儒的智谋,早己看出,困守宛城,非战即降。因此,西凉军刚在宛城安顿,李儒便恳请好友贾诩去试探张绣的心性:
若张绣志存高远,能洞见宛城危局,愿谋一番大业,他便果断投效。毕竟,他曾参与迫害汉少帝刘辩,此等旧事如芒刺在背,时刻提醒着他。
能投效的人本就不多,何况各路诸侯麾下人才济济,皆以“匡扶汉室”为标榜。若他贸然去投效,纵不被诛杀,也必遭猜忌。倒不如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李儒长叹一声,猛灌了一口酒:“与其苟全性命于乱世,不如闻达于诸侯。文和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贾诩闻言,收起了戏谑李儒的心思,说道:“以文优之才,正如明珠蒙尘己久,确实心有不甘呐。
不过你且放宽心,今日我与张绣将军相谈甚欢,以我观之,张绣将军绝非池中之物。
此子虽然年少,但志向宏远,文武兼备,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李儒心中一喜,撑着身子,凑上前问道:“何以见得!”
贾诩轻捻胡须,眸光微垂,眼底泛起细碎涟漪,缓缓说道:
“张绣此人,胸怀韬略,既有鸿鹄之志,又有远见卓识,更兼北地枪王之名。当即,便把与张绣交谈的事情娓娓道来......”
贾诩说完,李儒眼中闪过兴奋的泪花。他缓缓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微微颤抖:
“文和收留我在前,如今又举荐我出仕在后,此等恩情,如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贾诩见状,连忙扶起李儒,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慨,叹道:
“文优无需如此。当年骑兵校尉伍孚刺杀董相国,只因我在伍孚刺杀前与他聊过几次,便被董相国认为我是他的同伙,差点株连。
若非你的劝谏,我恐怕早己尸骨无存。
今日之事,不过是我顺势而为罢了。若非张绣将军能够洞悉此间危局,又有明主之姿,我是准备劝说他投降曹操的。”
李儒听后,心中一暖,伸手示意重新落座:“曹操虽为雄主,但此人生性多疑,文和若投曹操,必遭猜疑。
且其麾下人才济济,去了也未必能得重用。如今我们身处西凉军,此次若能夺得长沙城,张绣若却是明主,我投效又何妨。”
说话之间二人重新落座,贾诩笑了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文优所言极是,只不知,此番前往长沙挑起战事,你心中是否己有计较。”
李儒轻捻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这有何难。此行前往荆南,无非就是散播谣言引荆州出兵。我只需几步便可做到:
其一,利用当地民俗矛盾,挑起异族部落与郡守府的摩擦,制造混乱。再找到当地郡守府的官吏,威逼利诱,让他向郡守大人建议募兵,用以对抗异族部落。
荆南西郡,山川林立,异族部落众多,民风独立,做到这点不难。
其二,在荆南招募老弱流民,将他们送往荆州各地,散播以下三条消息:一是荆南西郡各地在大量募兵的消息,并拿出募兵告示;
二是益州刘璋因亲侄死于荆南,所以兴兵来犯的消息;三是荆南西郡准备割据自立的消息。”
其三,荆州蔡、蒯等几家士家大族,掌握着实权,隐隐有与刘表共治荆州的可能,想必在荆南之地必有耳目势力。
所以,我要利用荆州蔡家在荆南西郡的人,前往荆州报信。若蔡家在荆南没有合适的人选,其他家族的也行,反正只要找个侍从这样的人回返荆州报信就行。
贾诩听后,微微点头,叹道:“文优之才不减当年啊,听你说完,我倒是发现我之前想用驿站的驿卒传递消息的破绽了。
若是用驿卒传递虚假消息,此计必败。”
李儒轻捻胡须,说道:“文和之才,胜我十倍不止,只是在当时你也是仓促之间提出来的计策,难免有不完善的地方。
既然是散播荆南西郡要割据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会发文书让驿卒前往荆州传递呢?
这岂不是自曝其行?而且,我们不仅不能让驿卒前往荆州传递文书,还要控制住驿站,避免某个郡守将募兵的消息通过驿站的驿卒传到荆州州牧府备案。
其实,要想让刘表信服,我们只需买通蔡家或其他士族在荆南的眼线,让他们回去报信,这样才更有说服力。何况,西郡募兵之事本就是真实的。”
贾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提起酒樽,说道:“所言有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文优,请满饮此杯。”
李儒也端起酒樽,与贾诩对视一笑,举杯而饮。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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