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这会儿别着急招供,我给你去看看府衙送来的证据,或许是能帮你脱罪呢?”
涂九岸明知故说,笑着走出了诏狱。
温伦坐在牢里,但依旧平静。
片刻后,涂九岸又回到诏狱,见他手上拿着册子,温伦一直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浮动。
“温大人,认识这册子?”
涂九岸翻看册子,翻了几页,啧啧道:“本来我以为朝中如果有人贪赃枉法,有两个人一定不在内,一个是户部尚书夏原吉,另一个就是温大人。”
“你猜这本册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伦没有搭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写着不屑二字。
“夫人大义灭亲,实乃女中豪杰。”
涂九岸拍手叫好。
温伦笑着看向涂九岸:“要不先细看一下册子里详情?”
涂九岸低头又继续翻看着,里面记的确实是这些年给温伦送礼的名单以及送的明细。
“这些东西我一个都没动,而且太子爷也知晓,是为了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想要往坑里跳。”
涂九岸一时不知拿不准温伦说的是否是事实,他盯着温伦问道:“太子爷也知道此事?”
“不光知道,这本册子我早就抄了一份给太子。如果你不信,可以拿着册子去太子爷或者宫里。”
涂九岸又问:“宫里?”
“是啊,宫里。”
温伦说完脸上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涂九岸暂且将册子收起来,他看了眼下属,又道:“温大人,这个人认识吧?”
嬷嬷被提溜进来,一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敢抬头看温伦和涂九岸。
温伦回道:“锦衣卫对我府中的事情也感兴趣?”
府中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出了人命不就得管了吗?
温伦轻笑着:“那妖女的话不可信。”
“温大人,现在我们谈谈贵府的夫人。对了,是您的正妻。”
涂九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嬷嬷,又道:“您的正妻在十多年前死的,可有人说并非病死的,而是被下毒。”
是吗?这又是什么人说的?
温伦不紧不慢道。
“她。”
涂九岸指了指嬷嬷。
温伦锐利的目光投向嬷嬷:“我府上这位嬷嬷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不清楚,说出来的话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故去的夫人是染了风寒,然后因为忧思过度才离开的,不是病死是什么?”
“是中毒。”
嬷嬷突然开口。
涂九岸上前将嬷嬷扶起来,问道:“嬷嬷,你方才说中毒,这个毒是怎么来?”
嬷嬷伏地叩头:“是老爷让我在故去夫人的枕头里放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有毒,是事后老爷让我将枕头烧了我才知道的。”
“温大人?”
涂九岸挑着眉问道。
温伦厉声道:“说,你收了张氏多少好处?”
“老爷,如果我不说她就要砍我双腿,还要将我扔到鬼市那种地方。”
嬷嬷哭着说道。
温伦又道:“涂佥事,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先不说这嬷嬷说的话是否为真,这种事情不应该由锦衣卫来管。”
涂九岸道:“寻常的人确实不应该由锦衣卫来管,可温大人难道忘了故去夫人身上是有诰命的。您的大公子几年前立了大功,就是他为其母请的诰命。因此,夫人的死锦衣卫可以出面调查。”
其实就在方才赵通判将册子交给涂九岸时就提醒了温伦正妻是诰命的事情,诰命夫人的死锦衣卫可以出面调查。即使没有锦衣卫出面也应该交给刑部,但想到刑部有陆沉舟在,难保他不会徇私,所以锦衣卫必须抢在刑部前面将案子拦下来,如果找到证据证明是死于中毒,如此即使温伦是太子府的也脱不了罪,而且赵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人证有了,物证早被烧了,该怎么找呢?”
就在涂九岸问难之际,身旁的下属提醒了一句:“头儿,我听闻人如果中了毒,毒一般都是渗透到骨头里的,所以......”
“开棺验尸。”
温伦听到要开棺验尸,脸色立马变了,他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说道:“我不同意。”
“温大人,你现在身上背着两条人命,你同不同意不重要,太子爷和太子妃同意就行。”
涂九岸之所以说太子妃,则是因为皇宫乃至诰命夫人皆由太子妃管理,甚至王爷府里的王妃们都要听太子妃的,这是皇上给的权利。
温伦从长凳上起身,他对涂九岸说道:“我要见赵王爷。”
涂九岸让人将嬷嬷带下去,又默默地走到隔壁牢房。不一会儿,只见赵王爷朱高燧走了进来。
“温大人,你要见本王?”朱高燧穿着飞鱼服慢悠悠地走近温伦。
温伦见后也有惊讶,他早猜到赵王爷一定会在诏狱等着自己,
“王爷,下官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
温伦拱手道。
朱高燧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后,带着道不明的笑意道:“温大人,你可是太子府的人,你可想好了。”
温伦道:“王爷,这天下臣子都是皇上的臣子,太子,您,还有汉王爷都是。”
朱高燧点头:“是,当然是,但饭还是要分锅吃的好。”
涂九岸走出大牢后立刻派人去到温府,可到时府中只剩下管家和三两个小厮。从他们口中得知温府的人都被主母张氏遣散,而且张氏和温映雪也不知所踪。
“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涂九岸看着温府上方的牌匾,不禁感叹道。
“表少爷。”
这时管家朝着涂九岸身后看去。
金召南从涂九岸身旁穿过,问道:“姨父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人怎么样了?”
“人在诏狱。”
涂九岸冷声回道。
“他是谁?”
管家低下头小声道:“锦衣卫。”
金召南看了看身旁,确实有几个人,本来以为是官府的并没有在意,听到锦衣卫本能的与涂九岸拉开了距离。
“金尚书家的公子?”
涂九岸方才听管家称呼金召南表少爷,便猜出他是金忠的儿子,所以他将脾气收敛了一些,要是旁人根本无法接近温府。
金召南带着些许防备之心回道:“是啊!”
“温府如今被锦衣卫封了,金公子还是回去的好。”
金召南没有理会,继续问管家温映雪和夫人去了何处,管家偷瞄了一眼涂九岸,摇了摇头。金召南问管家陆沉舟是否有来过,管家告知不曾来过。
“陆沉舟作为刑部官员,这个时候他需要避嫌,况且他这个时候忙着处理妖女的事情。”
涂九岸在旁提醒道。
“妖女,什么妖女?”
金召南疑惑道。
涂九岸没有应声,他一把抓住管家的后颈,“带路。”
金召南也想跟着进去,但却锦衣卫拦了下来,他只好作罢。
“妖女,不会是沈大夫吧?”
如意随意说了一嘴。
金召南坐在温府前的台阶上想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去一趟刑部,问问陆沉舟温伦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涂九岸说的那个妖女是不是沈婳。
“如意,你说温小姐和她母亲会去哪里?”
如意摇头:“少爷,你真的要去刑部啊?”
金召南敲了一下如意的脑门:“我在问你她们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那张夫人本就是在南京城里开茶馆的,根本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而且她的老家听说是很北很北的地方。
他们为何这般着急的离开,难道姨父的事情是真的?
如意不敢妄言,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少爷比较合适。
金召南见如意有些不同往日,便问道:“什么事情?”
“关于沈大夫的。”
金召南疑惑道:沈婳,她怎么了?
“她真的跟旁人不一样。”
如意回道。
金召南不以为然道:“确实不一样,我反正没见过。”
如意弱弱道:“少爷,我的意思是她可以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还能跟他们说话。”
金召南停住脚步,看着如意一副认真的样子:“什么东西?”
如意不敢直接说出口,为难道:“就是你看的话本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真的?”
如意点点头:“我那日在医馆看到她对着空气说话,虽说我看不到,但是屋里的东西会平白无故的动,门和窗户没有打开的时候竟然会自己开了。”
“果真有意思,有意思。”
金召南听完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惧色,更多的是惊喜。
如意脸上透着担忧,他从小跟金召南一同长大,最了解自己的主子,如果沈婳真是什么西南巫蛊师也就罢了,但是他猜测既然能够让陆沉舟都忌惮的人,肯定不是是什么善茬。而金召南要是趟这趟浑水恐怕会给金府带来麻烦,于是他想了想又道:“少爷,老爷恐怕不希望你去刑部。”
“不会,父亲跟姨父虽说按照朝廷的规矩不能私下往来,但是毕竟是亲戚,况且我若不去打听打听,母亲到时候知道了也会来信问的。”
如意听金召南搬出夫人,再也不敢插嘴。对于这位金府的主母,府中没有人敢轻易提起,就连金管家也不敢。在如意的印象中,这位金家的主母跟所有人都不亲近,甚至连看金召南的时候都没有几分母亲对儿子的疼爱,她一直在宁波的老家,不曾来过南京,这位主母平时话很少,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佛堂,而且一直吃素。
其实在如意刚到宁波老家的府中时,金夫人还是比较和善的一个人,有时候也会露出少有的笑,对下人也很好。但就在他入府的后几天的一个天晚上,他无意中听到夫人和嬷嬷的谈话,依稀记得嬷嬷跟夫人说夏家没了,而后夫人就伏地大哭。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温夫人的死讯传到了金府,如意才知道原来金夫人那日哭的是礼部尚书夏府。再后来他听府中来得比较早的人说金夫人的娘家是夏家,她的父亲曾经是户部的主事,哥哥是礼部侍郎,妹妹是温府的主母。
现在想来换谁都接受不了在短短的一年里失去了最亲的人,而且娘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件事情如意没有跟金召南提起过,他觉得作为下人,有些事情主子没有问起他便不能说。
“我觉的夫人不会问的,毕竟温小姐也不是亲表小姐嘛!”
如意的话虽然不假,但说出了口便是不对,于是他就收到了来自金召南警告的眼神。
金召南有些落寞,然后低声呢喃道:“要是他们都还在该有多好,我们四个人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说说笑笑,分享好吃好玩的。”
如意知道金召南口中的他们指的谁,温家的表哥和表姐,还有一个是夏家的那位与金召南同年的玄月小姐,如意没有见过,但是经常听金召南提起,说他那个比自己仅仅小一个多月的表妹是他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四五岁便能背诗经和论语。夏家出了事之后金召南再没提起过,但如意发现金召南每年在夏家出事那个日子他都会一个人偷偷跑去寺庙。
主仆两人来到刑部衙门,但却被告知不能通报。
“通报一下都不行?”
刑部的官差没有正眼瞧主仆二人,只是摆手回道:“这里是刑部各位大人上直的地方,即便你有认识的人也不能进去。”
金召南吃了憋,但是不死心,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正要上前塞给官差,不料这个时候金府的一个小人走近。
“跟我进去。”
金召南抬眼一看,金忠的轿子停在了刑部的门口。
“父亲?”
金召南上前跟在尽忠的身后,方才拦住金召南的官差顿时慌了神,并不是因为金召南,而是因为尽忠。
官差迅速跑进门,显然是要去通报。而金忠却没等官差回来,径直地跨进了刑部的大门,旁边的官差只得躬身低下头,没有人上前阻拦。
“要是你对多读几本书也不至于连刑部的大门都进不了,见个主事都被人拦在门外。”
金忠边走边数落金召南。
“金尚书,别来无恙啊!”
一个身着素色道袍的人出现在金忠父子面前。
金忠愣住片刻,继而向前走了几步,“道长,咱们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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